「隨便她。」
齋藤無視副將的調侃,環顧所有人,「速戰速決。」
四個字簡單明瞭,激昂不失威嚴,下達最終命令。
「是!」眾人齊聲劃一回應主將的期望。
「總司、平助,個人賽放手去打吧,我在決賽等你們。」
「包在我身上,那些傢伙可是等不及給我們宰殺呢。今天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本大爺的北辰一刀流。」有著「魁先生」稱號的藤堂義不容辭地拍拍胸脯笑道。
「這可是你說的喔,雖然會讓這場個人賽無聊結束,哈~它打從一開始挺無趣的。」好戰的沖田掛著一副旁人無法理解的開心笑容,碧綠的貓眼閃爍著熾熱的光芒。
京都代表薄櫻隊目中無人的宣言,響徹悶熱的會場,氣氛一下緊繃到高點。那些晉級的隊伍和選手,原本對酷熱天氣的怨恨全轉移對薄櫻隊的敵視。用兵忌諱心浮氣躁,什麼速戰速決,看他們還能笑多久。所有人無不心裡作想。唯獨身經百戰、擁有大將之風的選手聽出薄櫻隊的挑釁用意。
「武運昌隆,」薄櫻七人圍成圓圈,左手交疊大喝,「出陣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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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機的主人闔上蓋子,故意在「隨便她」三個字後結束通話,那是沖田傳給他的寶貴情報。荒川得意地看著高興過頭的前田,表情受那三個字冷落的催化下的奇怪變化——為什麼她還笑得很開心呀?!
「荒川學長,沒想到你是這麼重義氣的人,待會四百公尺和八百公尺,等著看我破紀錄。」難得前田向他搭話拍肩,還是以先知的口氣宣告,荒川又是開心、又是氣憤。他要的是前田被甩,然後示弱地投靠田徑社。真不是一番滋味。
「呃……那你加油唷!要是輸了,入社申請書等你填。」
「說定。」前田將掛在頸上的毛巾交給支援人員,豪邁跨步上場。
不等前田走遠,田徑社所有人馬上圍著荒川吐槽:
「老大怎麼又是你弱掉呀?」
「幫敵人加油,肯定腦殼燒壞啦。」
「你的語尾簡直可以配上顏文字啾咪(ゝ∀・)⌒☆了。」
「靠腰,你連老大愛用的顏文字的牌子都做好了耶。」
「嘿嘿嘿,身為支援人員,當然要有這番熬夜趕工的戰果!
我還準備老大專用的吐血表情(#‵)3′)▂▂▂▃▄▅。」
「謝謝你們左一句我的不是、右一句我笨蛋,沒有打破大會紀錄的人,慶功宴全都給我——」
「大會報告,男子組四百公尺五分鐘後開始,請選手們準備就位。」
大會廣播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蓋過荒川的威脅。田徑社上下所有歡欣鼓舞,他們以為老大最後要說的是「全都交給本大爺我荒川先木請客吧!呵呵呵呵——ᕦ( •ˋ∀•ˊ)ᕤ」。
永倉站在一旁笑著看他們胡鬧,還拍手附和火上加油,用力推了荒川一把,要他像個男子漢快點去比賽,別像個娘們扭扭捏捏,完完全全無視他的抗議。
「荒川加油啦!秒數輸給小田你準備皮——繃——緊。唷,左之,你那邊怎樣?」永倉從褲袋撈出手機,按下通話鍵,悠哉地晃到棚子外講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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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起的肥厚醜陋疤痕,張牙舞爪地交錯烙印在小麥色的後背,貫穿幾乎裸露的右肩。在淺蔥色運動上衣下方,那無遮掩的腰部,一條驚人的棕褐色狹長焦痂,惡狠狠地刺入眾人眼裡,宣示著兩個多月前慘遭黑幫追殺卻存活的證據。
(惡狼不發威,當我們是群病犬?這副身軀的胎記不好好利用,就太對不起生下妳的父母了。讓那群人瞧瞧,招惹我們的下場。)
比賽前三天,土方扯開一邊嘴角,吐出令人不快的命令。他沒必要氾濫同情低階下屬,「同情」對做好死亡覺悟的人是種羞辱。
凡是可利用的事物,一個都不能漏掉。「物盡其用」是土方的原則,即使應該藏匿起三個月前慘遭羅剎化的前田一,土方卻反其道而行,接受敵對風間家的提議,讓前田待在青森淨化羅剎毒,並安排了她的替身,喬裝成她的模樣正常上下學,引誘「老鼠」上鉤。果真如土方預料的發展,「老鼠」直接在學校垃圾場暗殺「前田一」,該佩服如往常大膽的作風,還是有勇無謀、耐不住性子看到最後?
土方非常滿意這個結果。儘管機關隸屬於警視廳的組織犯罪對策部,管束京阪勢力的年輕學子,作為維持黑白兩道的平衡的工具。行事上同時受到法律與極道潛規則拘束,表面看似馴服,然而,骨子裡仍流淌著惡狼的冷血……
傳入耳裡的細小驚呼聲將陷入回憶的前田,搔癢般地拉回現實。
「你看她脖子下方的……是真的……那個嗎?」
「小聲一點啦,會被聽到——聽說是遭到黑道男友報復虐殺……」
她們在討論她胸前的「胎記」,前世遺留的扭曲交錯的傷疤。
那些人竟猜對三分之一,無法不在意。
「割下乳房……噁……」
「因為所以,才會變成這副男人樣吧,實在可憐。」
「要是我,連站在太陽下都不敢了。」
是是是,她這個羅剎應該懼怕陽光,可她就撐過來了。
大概是荒川那白癡自己亂造謠,害得她得忍受這般恐怖的注目禮。
可是,土方為什麼放任?即使要利用她破敗的身軀作為視覺威脅手段,卻誇張地顯眼了,彷彿全世界的人都該知道她叫前田一。這個手法,好像在哪見識過,一時無法從前世記憶中找出答案。
前田無奈地抗拒八卦中心的主角光芒,努力保持冷靜地在起跑線暖身待機。左轉轉、右轉轉、上上下下伸展拉筋。一百公尺、二百公尺的第一名得來的太過輕鬆,喉嚨還不夠乾渴燒灼、缺乏甘甜的血腥味。還是投奔戰場適合她,將自身的存在淹沒在刀光劍影中。
聽到裁判指令,前田和其他女性跑者一樣,彎腰蹲踞四百公尺賽跑的起跑線,任由薰風親吻腹部的焦痂,興奮地接受那溫熱又美妙的無聲祝福。
「砰!」
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,使命必達地,奪下,下一面金牌。
她向齋藤承諾,要在這場生存遊戲,活下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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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唷,左之,你那邊怎樣?」永倉悠哉地問道。
「齋藤那傢伙愈來愈有土方的大將風範,意氣煥發地指揮所有人,對整個會場誇下豪語,他們要速戰速決。」電話那頭的笑意聽起來夾雜困擾情緒。
「哈!我就說那小子是個戰鬥狂,劍道這件事情不能讓步。殘念呀,我也想看看他們的決賽。」永倉可惜地搔搔下巴稀少的鬍渣。
「千鶴她們很努力,雖然很可惜就千鶴一人擠進個人賽八強,再磨個一年,明年應該可以拿下好成績。」
「嘛,只有千鶴有比賽經驗,再說,我們劍道社第一次收女學生。」永倉同意附和。
「小田那邊還好嗎?」遠在劍道場的原田突然問道。
「要說她沒幹勁,好像不對,一直破大會紀錄——喔!她又跑第一名了!好樣的!」
原田連忙手機拿遠耳朵,永倉突然大叫,害他耳朵嗡嗡狂響。
「混蛋新八,要叫也把手機拿遠!」他咬牙抱怨道。
「這不能怪我呀,是你把田徑社和小田硬塞給我的,把我排擠出劍道指導老師。這裡無聊到我快打瞌睡啦。」永倉不惶多讓地以將近四倍的字數奉還。
電話那頭陷入沉默。
「喔喔看哪,小田這小子跑得很開心,偏要加入我們劍道社,真讓人想不透。」但永倉沒覺察異常,自顧自地說下去。「沒有劍道天賦,怎麼練習都老落後同期一大截,待在我們這浪費時間。」
「龍之介唯一的勝績都是在她那取得。他倆應該一起退社,一個去漫畫社,一個去田徑社。」原田沉吟附和。井吹龍之介十分痛恨劍道,若能將他的劍道學習力和小田交換,該有多好。龍之介太會抱怨了。
「幹,你料事如神,荒川對前田下戰帖:『等所有比賽結束後,我們在「最~」終場見,輸的人要聽贏家的話。』靠,這渾小子,還不放棄挖角我們的人!左之你怎麼看?」
「這個嘛,有切腹過的人不會輸給荒川那種小白臉。」原田笑笑地回答。
等永倉和原田結束通話,薄櫻隊已壓倒性地拿下決賽冠軍頭銜,現在進入男子個人準決賽。藤堂在半準決賽的最後一場落敗,對手是個比藤堂高出一顆頭,並且速度快的選手,這對一向靠速度和敏捷先發制人的藤堂來說,簡直是天敵。沖田和齋藤順利進入準決賽。兩人的劍術精湛這點,不會引起多大的失誤,不過原田擔心沖田的身子時好時壞……
悶熱的會場逼得連只是站在休息區的原田,灌了一大口清涼的礦泉水,擦拭額頭上的汗珠。他阻止千鶴起身遞毛巾給下場的選手,要她繼續帶著後輩們,專心觀看女子組的團體賽與個人賽,之後要開賽後檢討。男子候補選手中野川崎連忙將毛巾遞給藤堂他們,然後全神貫注地執行任務,盡責地當土方的眼線。
中野川崎,以常見的姓氏「川崎」作為名字的奇怪學生。是監察方山崎的下屬,髮型一樣是刺蝟頭,眼角些微上揚,臉龐卻有幾分陰柔感,體型矮小,但那雙常常無朝氣的眼神,一瞪起人來,不輸給土方。
雖然他和前田同期加入劍道社(機關),實際上,他已休學三年,這回奉土方的命令返校,以「新生」身分重新入學,負責監視第一屆入學的女學生的狀況,一旦有狀況,就會迅速通報上面或風紀委員。像是開學第一週社團招募,前田踢館棒球社的新生招募,便是他通報的。
資深的機關成員卻在這坐冷板凳,幸好他從不是個愛出風頭的小子,存在感薄弱得連原田都快忘記這號人物。只是,土方未免太過分了吧,利用中野這點,要他扮演前田的替身,然後腹部狠狠挨上那一刀,到現在還無法做激烈運動,像是劍道練習和對打。要是知道前田會被派去五月的暴力宴會,原田說什麼都要阻止。前田不像平助他們這些學生幹部,和他們簽下任何契約呀!
前田這女孩也真是的,一昧地遵從土方下達的所有命令,每一次幾乎要了她的性命,最慘的是,她差點如土屋家對外宣稱:直接銷毀,抹去在世上的存在,死法簡單明瞭,一把銀製的匕首精準地插入心臟位置,握柄雕琢土屋家的繁複的家徽,屍體被神奈川的警察發現,然後草草處理掉,埋入羅生門。
往年的「展示品」如果會損害地下社會的名譽,皆是這般的下場。只不過,這回的死者找了一具無名屍代替。知情的,只有土屋家、機關、風間家那些上層幹部,以及石垣家當家家主一人。石垣當家會怎麼拿這個汙點對付機關,就交給土方去煩惱吧。看著齋藤以諸手擊面拿下對手第二支,取得進入決賽的資格,原田如是想著。
這時,先拿下對手一支的沖田,身子突然不穩,往左重重倒下。
(第五章未完.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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