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末,是紫藤花盛開時期,唯一能賞櫻花的地方是遙遠北方的札幌,自然薄櫻學園的櫻花樹早已過了開花期,花瓣凋零,不見願意在樹下逗留的賞花人。那群賞花人多半在忙著課業和鞏固自身在校內與校外勢力。而負責維繫秩序與平衡的便是以學務主任為首的劍道社,以及附屬劍道社的數個旁支。
只是低階成員的前田一自然在權力鬥爭漩渦外。自從上次接武藤柊回學校的任務,儘管上頭命令她提早參加劍道社社團活動,她便沒再和齋藤社長說過半句話,僅僅在路上遇到,會以後輩之姿向他打招呼。因此,今天中午學生大會自然不會有前田陪同齋藤出席的奇怪景象。這場學生大會出席的成員來自各社團的社長和副社長、學生會會長與副會長,以及校方代表學務主任土方。
午休時,前田像是忘了死亡為何物,坐在校舍頂樓邊緣,雙腳前後踢擺搖晃,眺望著遠方的市容街景。亂糟糟的短髮髮根如雜草隨風擺動。
「……妳為……擱淺,我願意……等……」
耳邊呼嘯的風無情吹碎從她口裡呢喃唱著的歌,那是她國中時最愛聽的流行歌曲。頂樓是她的歸宿之一,她當然害怕死亡,然而,唯獨坐在樓頂邊緣才能讓她保持清醒。
「還是一副喪家犬模樣,可笑至極。」低沉慵懶又傲慢的男性聲音在女孩背後響起。
「去死吧,婚活鬼!」女孩不留情面回應,嘴角上揚,回頭仰首來者,風間千景,本該在學生大會開會的學生會長。
風間前腳一走,馬上有人擋住前田之路。那人便是前田的三年級學長武藤柊,亦是受劍道社管束之人。他長相兇惡,頂著一頭鳥巢亂髮,左臉有著一條直貫眼睛位置的長長疤痕,紅色雙瞳如老鷹鷹眼犀利,眼角上揚,卻正眼未瞧前田,他斜靠在頂樓樓梯口,斜睨問道:
「人果然不可貌相,妳這種貨色居然搭上學生會長,你們是什麼關係呢?」
聽到武藤的嘲諷和質問,前田皺起眉頭,「請借過。」
再十鐘下一堂古文課即將開始,她必須趕在鐘聲響起前回到教室。
「不行哪,學弟命令我看好妳。」
前田這才抬頭注視高她一顆頭的武藤柊,沉著臉嚴肅回道:「……跟你無關,只有高階幹部才有資格知道,還有,請叫他社長。」
「喔,就這樣說定囉,現在換『我』提問,那天的深吻,妳在想著誰?」武藤絲毫不介意前田的無禮,他站直身子,正面低頭俯視頭髮比他還短的學妹,臉上掛著他早就猜到的輕鬆笑容。
「那人已經死了,請借過。」前田鬆開緊鎖的眉頭,眼神移開,嘴角下垂。
「把我當死人,咒死初次見面的人好嗎?一學妹,妳給個名字總可以吧?」他悠哉地問道。
前田一重重嘆了口氣,輕輕吐出那四個字,武藤愣了一下,猛然抓起前田的領子,「開什麼玩笑!妳哪天對一學弟出手,那天會是妳的死期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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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田將御守掛回脖子,收進劍道道服裡,她看了左腕手錶一眼,還有五分鐘,小跑步可以趕得上社課。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改善糞握姿勢,總算能穩穩中段構持,雖然對練時,依舊是被學長和同年級的同學打就是了。多虧那頂悶死人的頭盔,她還沒習慣眼睛吃汗水。只要一卸下頭盔,即可看到前田整顆頭汗水淋漓,連波浪捲的短髮都塌塌地下垂。
就在前田快到劍道道場,擦肩而過的同學對話令她睜大雙眼,提起竹劍轉身拔腿往保健室飛奔。
「那個姓齋藤的風紀委員又可以先回家,為了趕返鄉的車子也不是這種趕法吧。」
「土方的手下就是有這種特權,我們真命苦,有個果凍腦袋的社長。」
「每天老被娘娘腔甩掉,這種決鬥笨蛋居然會是我們社長大人。」
薄櫻學園保健室樓上是保健老師山南的專用顧問室,同時也是老師去泡茶休息的好去處。顧問室的隔音設備優良,一關上門,外面的人即使耳朵貼在門上,也聽不到對話內容。不過,外面有任何動靜,裡面倒可以聽得一清二楚。這種特殊設計是山南老師提出,井上先生負責承包建設。因此,對於土方來說,十分適合作為下達祕密指令的基地。
明天開始會有長達一週的國定連假,土方安排齋藤任務,要他盡早動身。他拿起電話,打給樓下待機的保健委員山崎:
「叫前田一收拾東西,馬上過來報到。」
「遵命。」
沒一會,他就聽到劇烈的敲門聲,以及激烈的爭執聲。
「OX$%#^&I」
「住手——嗚啊——」
土方和齋藤確實聽到山崎的怒吼聲,卻無法理解另一個人在說什麼,聽起來似乎是來自南方熱帶國家的語言。齋藤上前打開門,門外的那人正是前田一,她一襲深藍色劍道道服,雙手緊握竹劍,劍尖直指山崎喉頭,她一看見齋藤,迅速收回攻擊山崎的姿勢,右手舉起對齋藤敬禮,大喊:「隊長!抱歉屬下前田一來遲了,您有受傷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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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田脫軌的瘋狂舉止在土方各種考量下,僅簡短訓斥後,便命齋藤和前田馬上動身前往神奈川。一小時後,已換上便服的他們,在車站前的拉麵店休息等車。因為薄櫻學園在車站附近,自然拉麵店老闆是齋藤的熟識。一進門,店內放的J-POP音樂一下流入他們耳裡。主唱是當紅的創作派歌手,日裔美籍,現在播放的歌的歌名是〈Come Back to Me〉。
齋藤向老闆打聲招呼,要了老位置,也就是最裡面的包廂,即使現在店內沒有其他客人。他們分別叫了大蒜拳骨白濃拉麵、醬油叉燒拉麵,以及高冷豆腐、半熟蛋、雞蛋拌飯。
從離開山南老師的專用顧問室後,齋藤和前田一路上沒有半句交談。齋藤從開學到現在的長久觀察,學妹沒有如他寡言(龍之介曾經吐槽齋藤簡直是「無口」等級的沉默達人),時常碎碎念,伴隨幾句小聲吐槽,遇到擅長的主題就會滔滔不絕。反倒在不自在的場合或興趣缺缺時,就會安靜得如透明人,存在感薄弱得很微妙,甚至不小心嚇到人,常被人問什麼時候出現在背後。
而前田沿途保持沉默還有一種狀況:她還在懊惱自己剛剛在顧問室闖下的禍吧。
「大蒜拳骨白濃拉麵、醬油叉燒拉麵、高冷豆腐、半熟蛋、雞蛋拌飯,以上餐點到齊,有需要請再叫一聲,請慢慢享用。」服務生上菜後,雙手交疊壓在圍裙上,向他們鞠躬離開。
「我要開動了。」
「我要開動了!」
「我要開動了!」
不到三十分鐘,這對年輕客人一下將碗裡的麵和小菜清潔溜溜,而前田更是將湯喝得乾乾淨淨。她的臉上浮現滿足的笑容,齋藤看了,不禁覺得今天的拉麵是他吃過最好吃的。廚房那傳來師傅甩麵的吆喝聲,前田睜大雙眼,身體前傾,興奮地對齋藤說道:
「酷耶!來拉麵店就是要聽師傅甩麵吆喝!」
「是呀,這正是他們全心全意投入的證明。」齋藤淡笑回道,看著前田回復平常狀態,雖然現在提起有掃興致,不過他們現在正在工作,他收起笑容,單刀直入問道:「妳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?比如中午風間找妳做什麼。」
前田愣了一下,皺眉瞇眼苦笑,身子往後靠回椅背,「只要您願意無條件相信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,我就沒什麼好擔心了。」
女孩的表情、語氣和方才截然不同,彷彿換了一個人。齋藤聞言,僅僅回道:「我會考慮,如果不利劍道社,建議妳做好最壞的打算。」
學生會自創校以來,會長萬年不變,要詳細解釋會是很長的故事,總而言之,這名學生會長風間千景和學務主任土方是大學時期的同學,他們是全校公認的死對頭。學生間流傳著,只有家長會和學生會有牽制土方和劍道社的力量。
齋藤落下重話,觀察前田的反應,後者嘆了口氣,垂頭抿嘴咬起下唇片刻,她抬頭,雙眼堅定,聲音清澈說道:「那個愛管閒事的婚活鬼要我不要浪費時間在您身上。」
她娓娓道來她的過去,以及困在這個世界的真正原因。她曾穿越到古代當過劍士、町人、武士之女,她比喻自己每次的下場如打遊戲,以BAD END結尾。而上一次穿越則是跑來現代當薄櫻學園學生。
第一次,她為了「他」戰死;第二次,她在戰爭中被流彈擊中死亡,儘管她從未見過「他」;第三次,「他」替她擋下那刀死去;第四次,她穿越的世界換成現代和平學園生活,她自尋煩惱的不積極,導致錯過回家時機,可笑地失敗收場,即使無人傷亡;第五次,即是現在這個平行世界,根據風間的情報,是她最後一次回家機會。而這個平行世界的學園生活會比上一次瘋狂、危險。她必須依照逐漸取回的「前世」記憶,想辦法保命,尋著回家之路。
這也是為何,前田在入社面試時,只有告訴齋藤她穿越以前,原來世界發生何事。因為打從一開始,她之前四次穿越的記憶尚未恢復。
「我會找到回家的路,同時讓您活下去。」她篤定地向他告白,雙手緊握著已經見底的陶瓷茶杯。
前田毅然發表如騎士帥氣的宣言,若是一般人聽到,大多會當作瘋言瘋語,中途打岔直接無視走人,或者嚴厲否定她的天真無知。然而,沒有共同「前世記憶」的齋藤不僅耐心聽完,
僅僅犀利地問道:「所以,在妳的『前世記憶』,山崎是敵人囉?」
前田一下啞然,雙眼瞪得大大的。儘管已有心理準備可能不被當一回事,甚至遭到責罵也不為過,但是對方丟來的質疑仍造成不小的衝擊。她在心底有個難以啟齒的答案。山崎從以前就不是敵人,可是,她怎麼敢回答齋藤「凡擋路者,無論身分貴賤,一律先斬後奏」呢?
見前田支支吾吾的模樣,齋藤不帶情感繼續說道:「回答不出來嗎?那這樣吧,我給妳一個機會證明,三天後我會下一道命令,要是辦不到,勿再拿這種胡話說嘴,辦得到嗎?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齋藤冰藍色的雙瞳緊緊攫獲住前田畏懼的目光,她害怕得縮起肩膀。
(妳在他面前永遠抬不起頭,沒有半點自尊,仍要拚命讓他活下來嗎?)
風間中午時對她說的話語彷彿還在她耳畔無情地迴響著。
「我答應!」前田閉眼大聲吼道,聲音大到足以蓋過店內正在播放的音樂,廚房那安靜幾秒,傳來拉麵師傅甩麵吆喝聲,才恢復忙碌準備料理的聲音。這時,木門輕輕拉開,上頭掛著的風鈴叮鈴鈴、叮鈴地響起。
「歡迎光臨!」店員和師傅齊聲對進來的客人喊道。
結束社團活動的學生三三兩兩踏進拉麵店,齋藤和前田這時已經起身去櫃台結帳。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十分可愛,她的長髮以黃色髮繩綁成兩束頭髮,各自垂在胸前。她看到他們,像是出門湊巧瞥見鄰居也要出門,對迎面招呼的店員說道:「喔,沒想到有人早我們一步,老闆今天開店早了呢。」
「不好意思,讓您見笑,這邊請。」店員不慌不忙地避開女學生丟來的問題,領著她們走向六人桌的位子。她們和齋藤與前田擦肩而過。齋藤向那名女性點頭,跟在後頭的前田也仿效點頭。
目送他們離開後,她的同學好奇問道:「那個男生好帥,是鈴鹿同學的熟人嗎?」
「既是熟人,也不是熟人唷。」鈴鹿千調皮地回答,「好啦,剛剛說到哪了呢?下個月的茶道聯誼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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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後的晚上十點,位在神奈川的一家俱樂部如以往,愈晚愈多人入場。不同平時的是,僅限受邀的嘉賓入場。這間俱樂部雖然設在地下室,不過,內部規模大得離譜,只要你穿越一道道密門和大廳,便可發現裡頭竟藏著一座迷你競技場,可容納五百人。
今晚的賓客個個來頭不小,他們是來自各方勢力的使者,臉上戴著自身家族象徵的面具。面具的款式從動物、神怪到能面,五花八門。若要簡易分類的話,便是全面、半面和四分之一面這三種覆蓋臉部面積多寡的面具了。他們全都在競技場外的會客大廳等候入場。
藏身在市中心的地下競技場、弔詭的假面寒暄、清一色純黑系穿著的賓客……活在幸福安全世界的凡人,一輩子不可能參加的暴力祭典。
「俺聽說了,英太那小子連木村那三隻笨豬都管不好,笨得和豬頭沒兩樣,十分抱歉給土方先生添麻煩,若是有必要,直接開除無所謂,俺來直接管教!」
「不,請您別這麼說,令郎是維護學園『秩序』不可或缺的人才,假使少了他,恐怕學校會陷入混亂。請石垣先生務必讓令郎在敝校畢業。」
「哈哈,那好,英太就交給你們學校好好管教,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好大學。代俺向土方先生問候。」
「是,石垣先生,我會的。土方先生也向您問好。」
一名戴著德國牧羊犬面具的高大中年男子向齋藤打招呼後,對齋藤的跟班冷笑一聲,大步離開。齋藤來不及跟前田解釋石垣家的勢力,馬上來了一個八哥半臉面具的年輕端莊女性:
「小犬先木有做出違反荒川家家規嗎?」
「報告夫人,荒川君謹守本分,將家規貫徹得十分徹底,但是不至於造成同儕間困擾。」
「嗯,幫我向近藤先生問好,說『荒川家下次會親自拜訪』。」
荒川女士前腳剛走,八字鬍微笑小丑面具的年輕男性湊近、親暱叫道:「這不是土方最得意的弟子齋藤君嗎?」
他看起來只比齋藤高一些。
「十年不見,武藤先生,你身材依舊保持得很好。」
「啊啊,沒什麼啦,這種小事還放在心上做什麼。話說,柊小弟在你們那應該快活不少吧,前陣子給你們添麻煩,沒有出大問題?」
「事態完全在控制中,芹澤先生要我代他向你問好。」
「家長會長向我問好可真是大事呢,唉,我明白了。對了,這個平胸的小夥子不會是那個——」
「恕我失禮插話,礙於大會規定,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跟班的身分,請你諒解。」
齋藤不疾不徐回答道,武藤知道齋藤是個摸不透的人,更何況他的臉部表情有一半藏在雪狼面具底下,完美地將他不願透露的情報與外界隔絕。
武藤誇張地搔頭擺手:「沒關係沒關係,那麼,待會見啦,齋藤君,」他忽然彎腰在前田的耳畔甜膩呢喃,「還有你,可愛的小跟班。」
等那人走遠,齋藤對同樣戴著雪狼面具的前田說道:「不要介意,他們武藤兄弟就是這副德行。」
前田沉默點頭。齋藤覺察她異於平常躁動,面對武藤的調戲很冷漠,沒有如平日敏感畏縮。看樣子,前田有在遵從他的指示:「不可說話」、「保持低調」、「小心警戒」。此外,他亦命令她:會場主人的命令等同齋藤的命令,不遵守者,殺!
漫步穿梭人群,重複著主動和被動的寒暄互動,總算結束第一個任務。之後,齋藤與前田按照工作人員指示,穿過安全門,一一進入競技場。
齋藤不討厭應酬這個任務,簡單應對上頭和大人物,他有七八成把握。進一步交涉的話,他自認不如上司土方師傅狡詐、精明。土方師傅的政治手腕向來不是常人能望其項背,就連他也僅僅是主子的「刀」,按照主子意識執行任務。
等所有人入場後,一道清喉嚨的聲音劃過低聲交談的競技場,全場一下肅靜。
「歡迎,歡迎,歡迎蒞臨第十七屆展示大會!每一年,我們竭盡所能推陳出新,為了將社會改變得更好,營造出連外國人都稱羨的烏托邦。」
競技場正中央的舞台開啟一個方格大小的洞,細微的機械運轉聲音說明了司儀正從地下緩緩升起。司儀的情緒高亢激昂,渾厚的嗓音持續說道:
「正因為如此,相對的代價無可避免,必須由我們站出來為民眾主持公道,以強硬的手腕維護秩序,世人不體諒沒關係,因為,我們做的事是伸張正義,毋庸置疑。廢話不多說,首先,讓我們歡迎首席科學家雪村綱道!」
上升的平台總算穩穩停住填平缺口。平台上,身高一米八的司儀戴著狐狸面具,一襲筆挺的白色西裝,胸前口袋插著一朵血紅的曼朱沙華。他興奮地往前跳躍,誇張地舉高手比著競技場入口的人影。前田和所有人一樣,順著司儀的手勢,回首鼓掌歡迎入場的雪村綱道。她幾乎喘不過氣,擔憂地偷偷瞄向隔壁的上司。
他知道雪村綱道的研究嗎?一定知道吧?明明應該隨百年前的戰爭一同消失的變若水,為何會出現在這?然而,上司依舊平靜地注視雪村綱道入場,連不在面具遮掩範圍的嘴角也絲毫沒有動靜。她不禁打哆嗦、起雞皮疙瘩。她莫名冒出恐怖的預感——或許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裡。
(追求冒險和浪漫的妳,這個世界應該最適合妳這種傻子不過了,可悲的人類呀。)
前田左手緊緊抓住右手手腕,強忍著嘔吐感,偏偏這時想起風間三天前中午說的。同為人類的風間,憑什麼仗恃自己擁有前世的鬼族記憶,在那邊嘲弄她?當時的她只覺得無聊幼稚,現在終於理解它的弦外之音。
司儀對雪村綱道又是握手、又是喝采。接著,他左手打了一個響指,一名同樣白色西裝的工作人員推著推車到他旁邊,推車上放著一個看似摸彩箱的黑色箱子。
「同時,謝謝各位挺力相助,將您們心愛寶貴的手下的名字投入摸彩箱中,今年的幸運兒——」司儀嘴角大幅揚起,定眼唸出他抽到的名字:「是壬生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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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各方黑暗勢力跟前嶄露實力不是不可以,而是齋藤最不樂見的下下籤。現在,他和前田站在競技場中央對視,渾身浴血的兩人的紋付羽織袴的羽織早已褪下,以白色束帶襷將和服的長袖捆綁好——不對,前田的襷早早在齋藤的刀下斷裂,因為她是今晚展示的「羅剎」。大會為了防止她失控逃跑,以巨大玻璃罩困住她和齋藤,強迫他們對決。
三分鐘前,她手持大會準備好的武士刀,對著齋藤露出清爽的笑容,乾脆飲盡桌上的變若水。後者驚愕地目睹她痛苦地抓著喉嚨、跪在地上。她那頭比男學生還短的短髮瞬間白化,面具後深棕色的雙瞳此時此刻鮮紅得如傳說中的吸血鬼的雙眼,口中溢出尖銳悽慘的笑聲,透過鑲在巨型玻璃罩上方的擴聲器傳遍整座競技場。
擋在兩人間的桌子下降之際,搖搖晃晃起身的前田,像頭失控的野獸,舉刀蹬上桌子邊緣,猛然朝手無寸鐵的齋藤的頭蓋劈下。電光火石之間,齋藤快速拔刀擋下沉重一擊。照理說,以齋藤的劍術,應該可以同時擊退像是前田這種剛入劍道不久的刀劍。但是,手上傳來的短暫神經麻痺感,暗示著事態超乎他想像嚴重。
「多麼美妙呀,各位來賓,喝下一口變若水,即使是劍道初學者,也能瞬間匹敵精心修練十年的劍道高手!」
司儀興奮的解說聲音傳入玻璃罩內。齋藤無心顧及。三分鐘過去,他不僅要格檔發狂襲來的前田,還要按照司儀的命令對她施展各種斬殺,示範任何招式在羅剎面前,無用武之地。傷口一下痊癒,劇烈的疼痛感彷若不痛不癢,無法令羅剎昏厥或恢復人性。
他想要他們倆都活下來。可是在任何一方倒地前,這場大會的主人似乎不打算要他們停止彼此廝殺。三天前,他問土方師傅,要是不幸他和前田被抽中,上台展示表演最新實驗品的成果,他該怎麼辦?土方雙眼不帶情感,淡漠地回答他:「你們就做好抱死的覺悟,想辦法活下來。」
這句話乍看下是要兩人活著回去,齋藤沒有忽略一個可能性:只要一方活著將情報帶回去即可。他熟知土方的性格,為了機關,土方有時冷酷得不近人情,被眾人私底下稱作「鬼副長」。不,這不是齋藤想要的結果,他要讓他們兩人活下來。
除此以外,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在他心頭揮散不去。起初,他以為變若水如狐面司儀所言,瞬間將前田的理智逼到崩潰。然而,他一邊戰鬥,一邊解讀前田刀劍揮舞的軌跡,看似雜亂無章的青澀劍術,實際上,有著一定的規律,進而呼喚深埋他潛意識的晦暗的記憶。
就在前田受到幾乎致命傷的斬擊,導致動作遲緩之際,齋藤趁隙以「唐竹」劍法當頭直直劈下。前田的身體反射性地往後退,覆蓋臉部的雪狼面具卻未逃過一劫,從中間被俐落劈開,掉在地上。那一刀也在女孩的額頭留下深深的傷痕,汩汩流下的血爬滿她整張臉。她伸出舌頭,舔舐嘴唇上的鮮血,再次對齋藤發動攻勢。
「不愧是松平先生豢養的壬生狼!不僅斬殺同伴沒有眨眼,甚至在變若水的效果下,同伴之間的信賴、忠義、依賴之情都能變成殺意,彼此的羈絆愈深,殺意愈是純然。」司儀趴在玻璃罩外,以說故事般的嗓音敘述事實。
什麼?!怎麼可能!齋藤內心驚呼道。難道羅剎不僅是投入戰場的武器,也可用作處決叛徒的暗殺工具嗎?
「羅剎是黑暗中的生物,確實不能光明正大投入戰場中,可是,請各位仔細想想,這個變化多端的世面有餘地讓我們喘口息,以所有人都能服從的方式解決所有事情嗎?」司儀對著觀眾席舉起食指搖擺,他讓竊竊私語持續好一會,繼續說道:「我想各位內心已經有答案了,因此,在逼不得已的狀況下,我們需要得力稱心的工具為我們解決問題。」
換言之,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因為情感動搖,導致遲疑、失手。但是濫用的後果將會令毫不容易維護的秩序全面崩盤,齋藤懷疑,這點,在場的使者不會沒有考慮到。
「好了,表演差不多要結束了嗎?壬生狼先生,您有一分鐘時間可以解決掉手下。不用遲疑,變若水還在審核階段,他只能當作失敗的實驗品捨棄。」狐面司儀的聲音滿是笑意,他卻沒料到此時此刻發生在齋藤腦內的化學變化。
昔日的刀劍軌跡、青澀卻有一定規律的劍術,以及前田鮮紅色雙瞳中熟悉的殺意,「前世」記憶一點一滴在齋藤腦中復甦,那個為他擋下子彈的男孩的颯爽笑臉與女孩的面容重疊。
他藉由刀劍的撞擊,以劍鍔扣住對方的劍鍔,咬牙嘶喊道:「前田一,我管妳叫葉鈺星還是什麼,給我清醒點,妳這樣像話嗎!」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」前田怒吼回去,靠全身力量使勁推開齋藤,刀子按照主子的意願轉換方向,筆直地朝狐面司儀刺去。齋藤衝上前,揮刀彈飛女孩的刀子,那把打刀在空中揮舞半圈,落在兩人身後,斜斜插入地面。空虛感襲擊女孩,她低頭咬唇,眼眶卻乾涸得無法以淚水洗淨臉上的血痕。
聒噪的司儀嚇得昏厥倒地、口吐白沫,顯然是只會嘴砲的小嘍囉。競技場鴉雀無聲。齋藤佇立著,低頭俯視清醒的前田。過好一會,稀落的掌聲響起。齋藤抬頭朝聲音方向望去,是石垣先生,他站起拍手,表示對齋藤的行動的肯定。接著,所有人都站起來拍手,沒有叫好聲,今晚展示的結果已了然於心,多餘的言語沒有必要。
齋藤將刀子收回腰際的刀鞘,對在場的賓客鞠躬回禮。
「沒事了,前田。」齋藤溫柔的呢喃軟化她悔恨的意識,意識墜入黑暗前,她想起踏上旅程前得到的美夢詛咒:
(好好休息,妳需要一場美夢。)
唉,又失敗了嗎?我救不了任何人,沒有我的立身之地。吶,Master,不是說好要賜予我美夢嗎?最後一次穿越的機會葬在我的手裡,看來「苟延殘喘地活著」是死亡選項。對不起了,大哥;對不起,我無法救出您們;對不起,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我,好想活下來……不想再一個人復活了……
此時此刻,她殊不知,她活下來了,受到俱樂部的主人當作實驗體強制軟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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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稀哩嘩啦地打在和式古老建築的瓦礫屋頂,叮叮咚咚,兩眼無神的女孩,緩緩抬起頭,找不著可透視外面的窗戶,垂頭凝視盤腿的雙腳。坐在她左手前方的是土屋家的主治醫生,負責診斷評估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。那名醫生綁著高馬尾,細方框眼鏡後面是雙平靜的草綠色眼瞳。她和女孩一樣穿著白色衣物。不同的是,女孩上半身僅用白色繃帶纏住重要部位,下半身馬乘袴,而醫生的是象徵醫生標記的白袍。
她繼續診訊前田,不帶感情問道:「背部那道傷疤,是怎麼來的?」
和室外出現一道人影,醫生不等前田回答,馬上呼喚那人:「是齋藤君嗎?進來吧。」
「是,打擾了。」齋藤拉開和室的門入室,一襲藏青色的和服。
此時,前田幽幽地答道:「那是,很多年前,有個人渣從我背後偷襲。」
那道醜陋隆起的傷疤,斜斜貫穿前田的後背,就連裸露的右肩,也難逃摧殘。齋藤看得胸口緊縮,視線連忙移開。
「我感到抱歉,很遺憾幫不上妳什麼忙,妳就好好休息,不用多想。」醫生起身,拍拍前田的肩膀,溫柔勸道。
她走向齋藤,停在他的身側,語氣轉為沉重,壓低聲音說道:「雖然『這件事』在我的權限之上,沒資格對你們機關的所作所為評論,不過,身為醫師,我必須鄭重警告,」眼鏡後原本平靜的雙眼,現在正犀利地責備著齋藤,「加上這一次,是第五次失憶創傷,下一次,記住,是徹頭徹尾的失控怪物。」
聽聞嚴厲的指控,齋藤頷首不語。她瞥了齋藤手上端著的托盤上的白粥一眼,左手用力搭在他的肩上,嘲諷道:「冷血,放棄辯解呢,就當作你還有珍視同伴性命。」
少年沉默目送醫生離開,拉上和室的門,移動身子到女孩面前盤腿坐下,將托盤放置一邊,從胸前衣襟拿出小小的御守。他伸手拉起女孩的右手,女孩依舊垂眼發呆,臉部緊繃,陷入一人世界。他將御守放在她的手心上,眨眼間,一股電流竄上女孩的背脊。
女孩猛然合起手掌,緊緊抓住比她大又長滿繭的粗糙的手,瞪大雙眼回視那看不透的冰藍色雙眸,聲音嘶啞道:「你是……齋藤先生嗎?」
「我是,先吃粥。」對於女孩突兀的問題,齋藤乾脆證實她的疑惑,卻沒多做提問。他看她不肯鬆手,語調平靜地說道:「等力氣恢復,我們就可以回去不動堂村。」
女孩垂肩鬆開手,將掌心的御守湊近眼前,御守上繫著一支迷你的西洋劍、一把迷你匕首。然而,紅色繩子斷裂,森綠色的棉布上染有褐色血跡。
「妳的御守,我很抱歉——」
女孩舉起左手示意沒關係,她安靜地重新打結紅色繩子,將御守掛回白皙的脖子,任御守垂掛在綁著白色繃帶的平坦的胸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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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,大雨不但未減弱,一道道閃電如火柴不時擦亮天際,伴隨轟轟的雷聲。對無處傾瀉內心空虛的前田來說,是再好不過。她雙手空空,拖著赤腳,在偌大的歐式莊園迷宮中漫步。沒想到偷溜出來,會在古宅的庭園中發現異國風的迷宮。
時間緩慢地流逝,大滴大滴的雨水灌入繃帶下的胸口,逐漸奪去身上的體溫。她停下腳步,攤開雙臂,仰頭歡喜接受雨水的洗禮。忽地,一把雨傘忽然屏蔽打下來的雨水,她警覺地回頭,鬆了一口氣,是沉著臉的社長大人。
前田放下雙手,右手輕輕抓著胸前的御守,盯著沾滿泥土的腳趾。齋藤見她拒絕說話的不安模樣,先啟齒道:「對不——」
閃電劃破天空,雷聲轟隆在耳畔邊炸開,一道白光由右下方快速襲向齋藤的雙眼,後者快速退開,閃過攻擊,拉開兩人距離。
「不要管我!您會死!」前田收回攻擊姿勢,挺直纖細的腰,大吼道。佇立在齋藤眼前的,白髮紅眼的矮小死神取代了黑髮褐眼的女孩的位置,左手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把匕首。
(今晚會是關鍵期,想要她精神狀態穩定,你知道怎麼做吧。)
這是醫生於傍晚交代他的。
「匕首是醫生借妳的嗎?」
女孩猶豫了下,點頭承認。
「我可看不出妳現在殺得了我,大話別說太滿。」齋藤冷冷回道,收起雨傘,持傘的手垂下,擺出變化莫測的無形位的姿勢。這句話果真激怒對方,對方蹬腳衝向他,明顯瞄準他的喉部,沒有猶豫地劃過。然而,依舊被齋藤輕鬆閃過。
兩人就這樣一守一攻,糾纏數分鐘。齋藤不僅閃過每一刀,同時一一化解前田的攻擊。他甚至言語挑釁:「盡管放馬快來,還是妳手中的匕首只是裝飾品?」
數十分鐘後,一抓準時機,他狠狠地將她壓在地上,奪去她手中的利器,喘氣擦拭額頭上摻和雨水的冷汗。等著女孩的白髮褪回黑色,雙眼回到平時的褐色,問道:「心情好點了沒?可以好好說話嗎?」
前田絕望地點點頭。
齋藤將她從地上拉起來,一同坐在石造的步道上。
「Master說,要是我殺了您,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。」前田突如其來的告白,令齋藤愣住。前田頷首,一字一字清楚說道:「就是這麼一回事,先前說的要讓您活下來,也是真心話。」
「Master這號人物,為何未曾提過?」雖然聽起來很混亂,齋藤單刀直入先確認敵人真面目。
「在我喝下變若水和今天,您把御守還給我剎那間,我想起這個人。」
聽到這番沒有邏輯的結論,若是以前的他,只會當胡言亂語,不放在心上。然而,三天前競技場上,他在決鬥過程中,意外地取回前世記憶的片段。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,告訴前田這件事。
前田見齋藤沉默不語,以為自己的話又被當戲語,自嘲道:「我想這個殺人指令不是表面上簡單,我才不會沒大腦奪去您的性命。」
「無趣,妳沒想過那人強制妳失憶的用意,其實是不想讓妳回到原來世界,故意拿個殺人謊言隨便玩弄妳?」齋藤瞅了前田一眼,替她撐起雨傘,將傘柄遞過去,「拿去。」
這個體貼的舉止嚇了她一跳,她摸摸鼻子,乾脆改坐在齋藤旁邊,屈起雙膝,兩手環抱住小腿,「兩人一起撐比較好。」
她不給齋藤反駁餘地,接著問題回道:「我是不知道,可是,我無法忍受唯一願意相信我的人,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死去,都怪我太鼈腳。」
前田又一記的直球告白,令齋藤想起那些前世片段,那些都是前田在他面前死去的模樣,而且還露出滿足的笑容。他差點要回她,那他算是什麼?難道他不用忍受同伴的死去,然後荒唐地看到同伴還活好好地,在他面前抱怨自己也看著他死去。他緩緩地回道:
「或許,我命該絕的時候,妳要學會放手。值得妳費心的人,不是還在等妳回去?比如妳的兄長和朋友。」
「……背叛朋友的殺人兇手哪有臉回去。」女孩囁嚅道,卻不知這句話也刺痛聽者。
「隨妳便,我沒義務顧慮妳的生死。比起前世記憶什麼,重要的是妳現在還活著。」
齋藤後面那句像是補充說道,前田聞言,癡癡噗笑,「和我哥說的一模一樣。」
「妳哥?以後再聊吧,再不回屋內,即使是喝下變若水的人,還是會重感冒。」
齋藤一起身,前田連忙跟著起身,但是,她一聽到「變若水」三個字,抓住少年結實的臂膀激動問道:「您們一直都知道變若水的存在,故意抓我當替死鬼測試嗎?」
少年皺起眉頭,嚴厲否決女孩的疑惑:「妳從哪聽來的胡話?我們從不知道土屋家會研發出這麼危險的東西。」
「那、那好,我我我相信您的話。」前田結巴的語氣就和她的表情好懂,齋藤聽出她半信半疑。看她似乎還有話要說,他耐心地靜默等待。
「可是,我怎麼不知道我要上台當白老鼠?什麼斬殺?什麼決鬥?我不懂!」前田氣急敗壞地咄咄逼問。
「這是大會規則,去年我和妳一樣,參加上一屆大會,差別在於我沒被抽中。」看前田不服氣,要中途加入機關不久的人理解,果然還是有難度,齋藤逕自說下去:「因為妳的表現超乎預期,土方師傅說,可以無條件答應妳任何要求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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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下午,土屋醫生代替當家,替齋藤和前田送行到車站。這天雨過天晴,陽光灑落在洗刷後的大地上,每棟建築物看起來閃閃發光。前田經歷競技場遭遇,以及三天的軟禁,原本精神不濟,一聞到雨後的新鮮空氣,整個人精神煥發,高興地蹦蹦跳跳,像個要去掛鯉魚旗過兒童節的小男生(恰巧今天正是五月五日沒錯)。
趁前田興高采烈去車站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飲料,土屋醫生告誡齋藤,如果之後前田的身體或精神出現異常,一定要帶回土屋家,或是打電話請她去京都也好,總之,她無法放任前田的事不管,何況事態發展出乎意料外,競技場中,可是少有人知悉前田一其實是女兒身。同為女性,她無法忍受這般殘酷的實驗發生在那孩子身上。
確保齋藤答應後,語氣一下轉為輕鬆,改變話題。
「我聽說石垣家本來想藉由四月那件事,鬆垮你們的根基,後來看在那孩子受盡折磨的份上,答應放過你們。」
不用土屋醫生的提醒,石垣當家在三天前,就電話邀約土方到主宅作客,參加家族聚會,明顯是為了四月那件霸凌事件釋出善意,不再深究學校管理不當,害石垣家面子盡失。
話說回來,土屋醫生在土屋家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?為何對這類少數人熟知的情報聊若指掌?恐怕這一點,只有上層知道。齋藤對土屋醫生點頭:「他們認定,既然始作俑者(前田一)受到相當的懲罰(羅剎實驗體表演),他們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。」
「怎麼可能一筆勾消?對運動員來說,可是永遠的詛咒,那孩子不是很愛跑步嗎?」年輕醫生雙手盤胸,語調慵懶地道出事實。
「是,可是……」
「齋藤君,她可能在劍道上沒有造詣,」她打斷齋藤的話,下巴指了指前田甫離開的方向,「自然不在你們的出賽名單中,不過,荒川小子相當看好她喔。你要好好想想,雖然我還未能從雪村醫生那問出變若水的成分,不過這種東西和禁藥沒兩樣,要是她出賽被驗出服用禁藥,會對你們機關,更不用說薄櫻學園,造成多大的傷害。業界最忌諱這類不榮譽事件污辱競技聖地呀。」
【角色卡】
姓名:前田一
班別與座號:一年三班一號
屬性:異世界宅女子
社團/職務:劍道社、圖書館委員
記過紀錄:(未知)
興趣:越野賽跑、修理不請自來的挑戰者
痛恨:背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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