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好好休息,妳需要一場美夢。」
低沉的聲音滑進她的心裡,順著那股溫柔,亢奮的情緒逐漸緩和。
隨著意識墜入黑暗,她逐漸遺忘逼近燒灼感的存在,半瞇的雙眼總算闔上。
(會是怎樣的夢呢?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呢!)
黑暗吞噬女孩最後一滴意識,接收到她壓抑在心底小小的願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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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居然壓到南雲薰!是南雲薰本人,本人、本人耶!哇嗚,好——可怕——』
女孩閃爍著雙眼,握緊拳頭衝回教室,沒想到願望真的實現了,自己正在做著一個超美好的夢。今天是她去薄櫻學園上學的第一天。她在開學典禮上,沉悶的的大禮堂讓她喘不過氣,頭暈得幾乎無法控制身體,一不小心往旁跌倒,倒在隔壁班的南雲薰身上。
即使是魔王等級的南雲薰,對女孩來說,能夢到遊戲裡的人物她就滿足了。
雖然和遊戲設定不同,做著美夢哪管這麼多,她笑得很開心,毫不遲疑接受自己的導師是遊戲裡的魔鬼主任土方的事實。
「OOO,上來簡單介紹下自己。」
「喲!」她舉手大聲回應,土方好像在叫她的日文名吧?沒聽到沒關係,現在的她很幸福。
教室外涼爽的春風徐徐吹進教室,撫過她的雙頰,還有腦後方短短的馬尾!輕輕摸了下馬尾,她一蹦一蹦跳上講台,張開口:
「大家好,我叫——」暈眩感瞬間襲來!她愣了一下,如背稿般迅速念過「我畢業於夜日中學」沒再開口,兩眼呆滯地凝望遠方。
從女孩散發的開朗氣息來看,應該是段活潑的自我介紹,氣氛一下被她平板的音調僵化。不過,光是班上就有個女生這點,已經讓男生們興奮地沖昏頭,誰會在乎這點小事?
「就這樣嗎?多講一點妳自己嘛,妳喜歡吃什麼?電影看哪種?」有個男生大聲嚷嚷地抱怨。
「……蛤?」她小小聲地反射回道,兩眼總算回神,一下開心地回道:「我最喜歡吃巧克力,電影是異形類!」
「異形!?」
「沒望了、沒望了。」
「吃這點算是正常就慶幸吧。」
「……」
台下一片嘩然,不顧當事人還在場,嘰哩呱啦起來。
「呃……太明顯了吧……」女孩小小聲吐槽,雖然多少耳聞過男校的學生大概會是什麼反應,不過親自體會又是另一回事。等他們知道我的真面目,大概會舉白旗放棄吧,她苦笑想著。
「好了,只不過班上一個女生就毛毛躁躁,校園禁止談戀愛,不然大過一支,聽到沒有蛤?」看班上小兔崽子們第一天就浮躁成這樣,土方心裡翻了個白眼,不耐煩地警告學生。
「是……」見識過土方在開學典禮的威嚴,哪有學生敢回嗆一句。
「回妳的座位,2號小島村,換你上來自我介紹。」
╳
午餐時,女孩開心地點了份D套餐,食堂大媽可真不是蓋的,雞腿外皮炸得酥酥脆脆,光看就要流口水,她打算到食堂外附近的涼亭享受美食!
「學妹,食堂的東西要在食堂裡吃完,禁止帶去野餐。」一個高她兩顆頭的學長擋下她,冷冷地提醒道。
「……」
心裡忽然升起強烈的怒意,她抬頭回視學長,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對方是學長,自己是學妹,不能頂撞學長,可是,她非常非常想去涼亭吃飯,即使無法解釋那份渴望。
「三班的,我記得妳叫……吧,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飯呢?還是妳要在第一天被我記下來,也無所謂。」
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,光是在遊戲裡跑過沖田線一次,叫她怎麼忘也忘不了,她僵硬地轉過身回道:「謝、謝謝南雲,你們坐在哪裡?」
她沒覺察到周圍的氣氛因為她的問話微妙改變,尤其和南雲同班半天的同學。
南雲挑起左眉,悠悠說道:「是我們沒錯,這次就算了,懶得跟妳追究。」
結果女孩就和雪村家的兄妹一起度過開學第一天的午餐時間,她做夢也想不到,雪村千鶴竟然這麼可愛,光是那親和力就讓她印象深刻。她們一下交換手機號碼,說好明天一起吃飯。
肚子填得飽飽的,女孩恍恍惚惚地走進涼亭,大剌剌地倚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睡覺。
『看起來好像巨人。』
『……這個角度看過去真的挺像的。』
耳熟的對話,闖入她那載浮載沉於昏沉和熟睡之間的意識。
「嗚哇!」
不知睡了多久,一記直球粗魯地敲醒女孩,硬是切斷她和那段對話的連結,女孩發出相應的哀號聲,舉起雙手誇張地揉起腫脹的額頭。
她試圖緩和疼痛,順便等待那顆球的主人出現,靠過來撿球也罷,嘲笑她也好,她非要看清那個始作俑者的真面目,再想想要怎麼反擊!
時間一秒一秒流逝,沒半分鐘,她按耐不住好奇心,放下手東張西望起來——涼亭四周根本沒人嘛!哪來的野球呀!
低頭看了眼手錶,她拍了拍後面裙子上沾染的灰塵,三步併做兩步跑回教室,可惡,怎麼作夢作一作,又是一個人。
╳
隔天,天空一片蔚藍,沒有雲朵留下蹤跡。地上的雜草、枝頭的綠葉少了春風的親臨,懶懶地享受日光浴,今天或許會是個風平浪靜的日子吧?若是真能這樣,對不動堂村這一帶就天下太平了,然而,這般異於以往春天的氣象,教薄櫻學園的學生浮動難耐。
平時下午四點是社團活動,而今日各家社團,性質無論文武皆個個卯足全力拉人入社——馬蹄型的噴泉廣場、布丁形狀的體育館、高達八層樓的社團大樓、廣闊的運動場等等,處處可見到學生賣力地表演、推廣自家社團,好不熱鬧!
現在體育館內的社團表演剛好是劍道社。
劍道社社長齋藤一在和副社長沖田總司激烈地比試後,他們的社團表演來到高潮——竹斬,擔當表演者為社長齋藤。只見他手持已開封的武士刀,前方立著一根竹子,在場所有人無不屏息,若是揮斬下去後,能讓剩餘的竹子不倒下,便可繼續挑戰下去。這對高中生來說難度相當大。
但是齋藤一是薄櫻學園劍道社的社長,竹斬對他來說只是小事,竹子在他每次俐落揮斬下,殘餘的部分仍安然穩立著,不僅如此,上面還留下漂亮的切口。
劍道社的表演到此結束,劍道社社長收起武士刀,對台下的觀眾行禮,掌聲這才稀稀疏疏響起。
「一君辛苦啦,最後一斬帥呆了!看得我都捨不得分心。」藤堂右手遞上毛巾,左手接下
齋藤寶貴的武士刀。
「謝謝,希望能順利招到人。」齋藤用毛巾擦乾額頭上的汗水,和社員一起將道具和木刀搬下舞台。
「一定可以的,你和總司的比試可精彩呢,光是你們沒穿護具就用木刀對打就把一堆膽小鬼嚇跑了。」
「看來這屆的新生沒幾個有膽。」沖田嘖嘖道。
他們甫將東西擺放在劍道社的攤位,有個穿著體育服的男同學急忙地奔到他們攤位前,對著齋藤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:
「鬥毆——鬥毆——棒球場那邊——」
身兼風紀委員的齋藤對藤堂和其他守攤的社員簡短交代,連身上的黑色道服和腳下的草鞋都沒換下,拿起木刀逕行衝向棒球場。
當他抵達現場,他看到的不是一群人鬥毆——
「喂喂木村,你跑輸娘砲太難看了啦!」
「快打爆他呀~打爆他呀~校他媽的規,給那傢伙死難看點——」
「我支持你喔,娘娘腔,你跑贏了我這個月的午餐都由木村請客。」
「磯山給我閉嘴,幾時答應要請客啦!」
「剛剛決定好了,大家賭你跑輸,哈哈哈——」
一群人在棒球場外圍觀,有的人雙手抓著圍繞棒球場的鐵網叫囂,有的人擠在唯一的出入口吆喝,原來這裡上演著人追人的戲碼。
齋藤吹起哨子強行驅逐他們。大家一聽到哨聲,回頭發現是學務主任的親信風紀委員,馬上一哄而散。而在一旁冷漠圍觀的棒球社的人倒是開始收拾起球具,偶爾有一兩人對場上追逐的人懶洋洋地喊道:
「木村別玩了,快來幫忙收拾球具啊。」
「下輩子吧,專心看我收拾這混球!」看來木村沒發現球場旁的風紀委員,一心只想教訓羞辱他的娘娘腔一番。
木村是棒球社的外野手,身形高大的他臉紅脖子粗、揮舞著球棒追著一個嬌小的男學生,後者的制服上都是泥巴,雖然他手上也握著球棒,卻是一個勁地奔跑,想盡辦法逃離木村的追殺。詭異的是,穿著運動鞋的木村竟跑不贏踏著皮鞋的男學生。
齋藤一看出那名男學生是誰,提木刀一腳跨進球場要上前阻止,原本單純被動的追逐忽然一個大逆轉,使得他停下腳步。那名男學生就在要靠近鐵網時,臨時一個轉身,身體撞在鐵網上,靠著反作用力反彈的力道,單手緊握球棒壓低身子往前刺去,來不及剎車的木村被狠狠地戳中腹部,他嗚耶一聲跪倒在地。
這一記反擊大概耗盡男學生的力氣,他往後靠著鐵網滑下身子,大口大口地喘氣。
「哈哈哈,漂亮漂亮。」宏亮的笑聲和掌聲在齋藤身後響起。不用回頭即知道是沖田。
「還在想是不是需要一個人手幫忙,看來不用了。」沖田開心地笑道,換回運動服和球鞋的他和齋藤並肩,木刀扛在寬厚的肩膀上,壞心眼地補了一句:「可惜是個女的哪,只能當你們棒球社的經理。」
被點名的棒球社看向癱在鐵網那的「男學生」,揉眼緊盯那人的胸部,想看出所以然,接著看向跪倒還起不來的木村,來回看了兩次,又望向他們的副社長和風紀委員,兩人不約而同點頭,棒球社馬上騷動起來。
「騙、騙人的吧,娘娘腔怎麼看都是男的!」
「三年級只有學長沒有學姐呀,不是說好轉學生是男的嗎?!」
「不,是高一學妹。」
「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……」
轉學生?原來如此,齋藤心想,這就能解釋三年三班的騷動了。他走進球場,向「男學生」伸出手,後者想都沒想,直接抓住他的手站起來。可是,她沒有鬆手。
「算你好運。」棒球社副社長石垣撿起女孩腳邊的球棒,冷冷地落下一句,便轉身催促社員離開。女孩瞅了他一眼,繼續死瞪著齋藤不放。
石垣十分確信,只有找死的笨蛋敢直視齋藤那雙冰冷銳利的雙眼,雖然這屆的球隊經理和往年一樣沒人擔任,依她的現況來說,送給劍道社也罷。
「放心吧,齋藤君不是會亂拋棄人的傢伙。」
聽見沖田的揶揄,女孩立刻鬆手,誇張地貼在鐵網上,臉紅得和蘋果沒兩樣。
齋藤心裡暗暗驚訝,他俯視著這位直屬學妹,她並非如傳聞中綁著馬尾,反而一頭充滿個性的短髮,那雙深棕色的眼睛不僅透露她現下驚慌,還有悲傷、懊悔、怒意。
齋藤轉頭問沖田:「你來這邊應該不是想打架助陣吧,有什麼事嗎?」
「哈哈,被你抓到了,土方師傅要你在『老地點』見,解釋為何昨天早退。」沖田吐了吐舌頭,盤起手慵懶地回道。
女孩的理性瞬間切斷,她一把抓起直屬學長的手,握的力道比剛剛還要驚人,齋藤眉頭微蹙,「妳!!?」
心頭油然升起的憤怒一下轉為困惑,因為,他不僅從女孩的眼裡看到殺意。
眼前女扮男裝的學妹仿若變了一個人,她俐落極短的黑髮,加上一身男學生制服的外表,在她淚水潰堤的剎那變得格格不入,像個偷穿哥哥制服的小女孩。
呼——久違的春風在薄櫻學園中吹起,撩起女孩耳際的髮絲。
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失態,連忙甩開齋藤的手,要拔腿逃走。
三班學長和學妹的初次邂逅就這麼地尷尬結束——
想當然爾,齋藤不可能放過膽敢在他面前打架的傢伙。
「嘿,明天再處理也不遲。」沖田出聲提醒道:「土方師傅那邊不能等,你知道的。」
齋藤頷首,目送著學妹沒命逃走離開的背影,他知道她是一年三班一號的前田一,即是自己和三年級武藤學長的直屬學妹。
他回想她鬆手前,嘴唇蠕動著「不要走」三個字。
她是誰?為什麼沒有前科紀錄?)齋藤凝視著蔚藍無雲的天空問道。
前田的眼裡不只充滿殺意,還有濃濃的死亡陰霾。
那是一雙只有殺過人的罪犯才有的眼神。
【角色卡】
姓名:石垣 英太
班別與座號:三年六班二號
屬性:棒球笨蛋,社團大型忠犬
社團:棒球社(副社長)
記過紀錄:大過二支,小過三支,警告九支
興趣:打架、打棒球、打出全壘打
痛恨:輸給齋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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