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高個子,寬肩膀,虎背熊腰,步履穩健。從背後看,不折不扣一個諳熟劍法的劍客。
他的頭上扎著一條藏青色的超大頭巾,頭巾的一角瀟灑地垂掛在胸前。
如此的打扮實在很帥氣。
這是一個連扎一條頭巾都要花上一番心思的男人。
——〈黑暗祭〉pp.1-2
這是一雙細長的鳳眼,但見過他的女人都說他的眼睛「很清涼」,而村裡的男人卻是這樣評價他的眼睛的:
「看阿歲這小子的眼睛,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兒來。」
——〈黑暗祭〉pp.2
他掏空竹節,往裡面灌滿了鉛。所以他的竹竿異常沉重,簡直就是一根鐵棍。
這根竹竿與其說是用來嚇唬蝮蛇的,不如說它更適合用來嚇唬人。
「石田村的刺頭兒」。
這是鄰近地區的人們在背後對歲三的評價。
——〈黑暗祭〉pp.3
「阿歲是隻貓!」
有人這樣形容他。的確,相比較而言,狗是一種行為不知羞恥、不顧場合、非常露骨的動物,而貓卻從來不會讓人知道自己的情事。從這個意義上來說,在男女關係問題上歲三的確顯得非常地與眾不同,同時他多少還有點像那種夜間出沒的、獨行且可怕的野獸。
——〈黑暗祭〉pp.4
在賣藥的過程中,每到一處,他總會給當地的道場送去這種治療骨折、跌打損傷的靈丹妙藥,所要求的回報就是請道場教一招劍術。
——〈黑暗祭〉pp.6
歲三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,與其被七里研之助追殺,不如先發制人殺死他。
——〈七里研之助〉pp.31
歲三心想當一名出色的謀略家是需要天分的。沒有天分只知道死讀書是不可能成為謀略家的。歲三認為自己就有這份天賦,對此他信心十足。他很有野心,他要好好利用自己的這份天賦,如果渾渾噩噩地過一生,到死他都不會甘心的。
——〈分倍河原〉pp.51
沖田看了一眼歲三畫的地圖。說實話,他心裡町佩服歲三地。他佩服歲三著沉著鎮定,在以兩個人的少數力量就要對付不知道多少人的絕對多數敵人時,歲三還在認真地畫地圖,思考作戰方案。
——〈分倍河原〉pp.53
他(沖田)沒有再纏著歲三。他知道自己再怎麼勸,歲三也不會跟自己回江戶的,他會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糊弄自己。
——一定是去找女人。
——〈月與泥〉pp.65
歲三長著兩條飛毛腿。
在日野鎮一帶,凡是認識小時候的歲三的人都知道,他走路速度奇快,總是像個鬼魂似地在你面前一閃而過。
沖田總司等人曾經這樣取笑他。
——土方老師是個妖怪,他是韋馱天化身。
(中略)
他走路的確很快。走在路上的他總是表情冷峻,雙唇緊閉,只管邁步前行。此時的他一雙眼睛會不時地滴溜溜轉動,邊走邊觀察前後左右。
——〈偷襲八王子〉pp.90
歲三雖然好色,但有時候也會害怕見到女人。每當這種時候,他會感覺女人令他毛骨悚然。很顯然,他的內心深處對女人並沒有好感,甚至還有點厭憎。也因此,從來也沒有哪個女人可以令歲三迷得神魂顛倒。因為害怕女人,他總是採取逃避的態度。
——〈偷襲八王子〉pp.99
註:該段前面寫著50多歲臉上撲粉的女服務生,告訴土方,她以直覺判斷出,客棧樓下的人要和比留間道場的人打架,卻不知樓下的人正是土方撂來要襲擊道場的人。
他們(敵人)看準時機跑出作戰區向西潰逃,與此同時,歲三一行人向東飛也似地跑了。作戰的關鍵就是看準時機。對於他們來說,此時不宜戀戰,不宜拖沓。否則千人町一定會很快派來援軍對付他們的。
——〈踢踏和尚〉pp.109
「說得也是,阿歲。」近藤覺得很有意思,他說:「你就代表大家得這病吧。」
「土方老師?那可不行。」沖田揶揄道,
「土方老師自己就是個大瘟神,瘟神見了他還不夾起尾巴趕緊溜走。」
——〈瘟神〉pp.113
按照歲三的理論,能寫一手好字只能說明此人模仿能力強,而善於模仿又只能說明這個人沒有骨氣,或者至少骨頭不夠硬。模仿的本質說到底就是阿諛逢迎。歲三這套理論的依據是整日圍著大財主轉的像司茶人、醫生和俳句師等,他們個個都寫一手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好字。
——〈瘟神〉pp.116
「你是在耍我嗎?」
歲三聲音低沉了下去。老人沒有因此而害怕。
「小伙子,你別激動。你應該聽說過,劍和人一樣是有劍運的。這把劍是永正(足利末期)朝代的作品,那時候這把劍的劍運如何我不知道。總之,後來它一直沒有成為哪位大名或其他身份的武士的隨身物。長期以來一直躺在出羽一間雜草叢生的豪門家的倉庫裡。數百年後,有竊賊進這倉庫,盜走這把劍,這才使它有機會在世上露面。我有幸被竊賊看中,來這裡銷贓。就這樣這把舉世無雙的劍到了我的手中。這就是劍的來歷。」
——〈浪士組〉pp.127
不知什麼時候,歲三的左手多了一把鐵扇。他反持著鐵扇,接住了敵人砍下來的白刃。
接著,歲三早已拿在右手上的和泉守兼定像龍捲風似地轉了起來,鑽進了男人的右臉,刮斷了敵人臉上的骨頭。骨頭連著右眼窩,整根斷裂。眼球飛出去了,下巴沒有了。帶著這樣一副面容,男人撲倒在地,當場氣絕身亡。
「這劍的確鋒利。」
——〈浪士組〉pp.131
「你就叫我土方君吧。我叫你近藤先生或近藤師傅。剛開始可能會不習慣,但是表面文章很重要。我們不再是武州的無名之輩了。我在想,咱們八個人也不能群龍無首,最好按年齡大小和能力高低確定一個有序的關係。」
——〈清河與芹澤〉pp.132
歲三側著耳朵注意隔壁房間的動靜,拿出紙和筆,寫下了三個字——芹澤鴨。
「要想成事,必須把這個人拉進來。」
(中略)
歲三也不喜歡芹澤鴨,甚至比近藤更討厭這個殘暴的傢伙。但是為了今後的目標,歲三要說服近藤,同時也要說服自己,和芹澤聯手合作。
——〈清河與芹澤〉pp.139
「阿歲,你為什麼不當局長?」
近藤鐵青著臉問歲三,歲三笑了笑沒有回答。從隊伍的組織結構來說,直接管理助勤、監察等部隊士官的不是局長,而是副長。他很清楚,為了更好地控制隊員,以便盡早確立近藤的總帥位置,副長的身分有諸多便利,實為上策。
(中略)
隊旗做好了,制服也做好了。新選組名正言順地登上了歷史舞台。對於歲三來說,這是他創造的第一件作品,是無與倫比的傑作。
——〈四条大橋〉pp.160~161
「不管怎樣,我一定會碰到七里研之助的,他肯定也想早點遇見我。」
「我真搞不懂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。」沖田看了看歲三的臉,說,「難道非得把鄉下的架打到這個花團錦簇的京城裡來嗎?」
「是的。」
「土方老師,你真的是什麼事情都不分一二三四。」
「因為我是鬥士嘛。」
——〈高瀨川河〉pp.169
「不過,寫字真的會令人心平氣和。」
「心平氣和怎麼行?在這個亂世哩,如果你平心靜氣地生活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白刃加身。你也是,盡學些莫名其妙的東西。你可不要把我們關東武士的氣概消磨殆盡。」
——〈祇園「山之尾」〉pp.174
註:這裡寫字指的是練書法。
歲三突然裝出一副睏倦的樣子應了一聲,同時大腦迅速轉動,負責監察團的是作為副長的自己,不是局長近藤,為什麼他會這麼快知道這件事呢?一定是有人先告訴了他。那就是越級行為。無視上下級關係是歲三最大的忌諱。畢竟這個組織的體制是他制定的,是他的得意之作,他容不得有人破壞他的成果。
——〈祇園「山之尾」〉pp.174
只是他近來脾氣有點古怪,有時候會半天半天地把自己關在房間哩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也不見任何人。
——副長關閉了。
隊員們在背後議論紛紛,猜不透他閉關是為了什麼,心裡非常害怕。
——會不會又在打什麼主意了?
他們擔心歲三又瞄上了哪個人。
(中略)
只有沖田一個人知道歲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做什麼,連近藤都不知道這個祕密。
沖田順著走廊走到中壺,劍交到另一隻手裡,停下了腳步。這裡是歲三的房門外。
「是我,沖田。」
沖田隔著隔門喊道。喊完,又惡作劇似地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。
不出所料,他聽了裡面慌裡慌張收拾東西的聲音。
(中略)
沖田悄聲笑了。這個年輕人知道,歲三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自己在寫俳句,所以只好偷偷地寫。
「總司,快還給我。」
「就不。新選組副長土方歲三先生每個月會有一次變成豐玉師傅,像得了瘧疾似地憋在房間裡苦吟俳句不讓大家知道。你想過沒有,因為大家不知道副長在幹什麼,所以一個個都提心吊膽地瞎猜疑。你知道大家為此要消耗多少力氣嗎?本來您寫俳句也不是什麼壞事,可是出現這樣的結果,總歸不好吧。」
——〈再會〉pp.192-194
(這麼差勁的句子不知道他是用哪根神經寫出來的。)
——〈再會〉pp.195
沖田很高興。在他看來,這是歲三身上唯一稱得上可愛的地方。如果歲三連俳句都寫得很出色的話,那他真的是沒救了。
——〈再會〉pp.195
「為公路與春之月。這句才像新選組副長寫的。」
——〈再會〉pp.196
歲三曾經非常希望體驗高雅的男女之事。他認為男女之事就應該是高雅的。在武州的時候他總是很戀慕貴人家的女兒,佐繪是其中之一。
——〈二帖半敷町的十字路口〉pp.203
近來,近藤經常參與各種議論。因為他本不是一個幽默的人,所以他的陳述往往話少分量重。
歲三沒有說話。對歲三來說,空洞的議論毫無意義。他的興趣和熱情完全放在新選組上,他只關心如何使新選組發展成為天下最強的組織。他相信只有實際行動才是向天下闡明自己思想的唯一方法。武士不需要口舌之爭。
——〈池田屋〉pp.228
「土方先生,樓上只有近藤先生和沖田、永倉,打得很艱難。你上去幫他們吧,樓下我來照應。」
但是歲三沒有走。他想自己作為副長還是守在樓下為好,就讓近藤在樓上盡情展現他的實力,通過這次征討,提高近藤的威名,對新選組來說非常有必要。
——〈片斷.池田屋〉pp.243
「不行,得讓他們去打。我不能接受人們說三道四,說在重要戰場上見不到新選組。」
現在不正是改變組織形式,一躍成為軍事性組織的最好時機嗎?歲三心想。
——〈長州軍的進攻〉pp.263
對於歲三來說,他完全猜不透這些人尾巴長在什麼地方,秉性又是怎樣。學問倒是不錯,但是他們都太在乎自己,太為自己著想了。這樣的人對於新選組這種需要戰鬥精神的組織來說並不歡迎。歲三相信這一點。他自始至終都想把新選組改編成一支有鐵一樣紀律的隊伍。
——〈伊東甲子太郎〉pp.268
「奇怪。我這個當副長的竟然還不知道這些人已經來了。沒人向我報告。」
「對不起,是我沒說清楚。我就是使者,近藤先生有請土方老師。」
「笨蛋,為什麼不早說。」
「可是——」沖田噗哧一聲笑出來。
「有什麼好笑的?」
「因為我可以欣賞到土方老師表情的變化呀。」
「又胡說了。」
「可以麻煩你立刻動身去興正寺嗎?」
「我不去。」
(中略)
「要是想見我,就勞煩那個伊東到駐地的副長室來找我吧。」
隨手扔掉了牙籤。
沖田又忍不住笑了。他喜歡捉弄歲三,但他也真的喜歡這樣的歲三。
——〈甲子太郎進京〉pp.286
土方:「人啊,在榮譽和名聲面前幾乎不堪一擊。」
——〈慶應元年正月〉pp.287
沖田:「土方老師說得這些太複雜,近藤師傅是不會明白的。他跟土方老師你不同,骨子裡還是個好人。」
——〈慶應元年正月〉pp.289
土方:「我還沒想好。我是個商人,不是志士。我什麼也不是,天下事我也不想。我想的只是如何把新選組建設成為天下第一能征善戰的隊伍。我知道自己的分量。」
——〈慶應元年正月〉pp.291
在歲三看來,思想這種東西根本是無稽之談。就像藝人熱衷於演藝事業一樣,為了使自己創建起來的新選組強大起來,他沒有任何雜念。這是沖田喜歡歲三的地方。但是山南敬助是有學問、有思想的,他大概不能繼續忍受歲三這種無主義、無思想的無知之輩吧。
——〈可憎的歲三〉pp.299
「我當然知道。總司,你要記住我是副長。自從我們建立隊伍以來,為了提高隊伍的素質,嚴肅隊伍的紀律,曾經發布過一些令人憎惡的命令以及處置意見。你想想,這樣的命令或是意見哪一件不是出自我的口中?你再想想,像這樣的命令和意見你從近藤的口中聽到過嗎?一直以來,我把我們的將領近藤高高地捧在神佛一樣的位置上。總司,我不是局長,是副長。副長必須承受所有人的憎惡,時刻不能忘記局長做好人。新選組這個組織本來只是烏合之眾。稍不留神,隨時可能成為一盤散沙。你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這樣嗎?」
「這……」
「是副長開始顧慮隊員的想法,開始討好隊員的時候。副長如果像山南或伊東(甲子太郎)那樣想當隊員眼中的好人,那麼招人怨恨的命令就要從近藤的嘴裡說出來,憎恨的情緒、毀譽褒貶也就都針對近藤了。近藤會失去隊員的信任,隊伍也就該四分五裂了。」
——〈可憎的歲三〉pp.301
「我的人生是殘缺的,我這一生估計不會有戀情了。」
他還想:
「我就不要再想這種事了。本來我就是個對女人很薄情的人,女人也了解這一點。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會傻到喜歡上我這樣的男人呢?」
沒有女人不要緊,至少我劍,有新選組,有近藤。他不停地這樣勸慰自己。
「有這些就足夠了。有了這些難道還不能擁有一個有價值的人生嗎?你要想開些,阿歲。」
——〈堀川河畔的雨〉pp.326
「請穿上吧。」
語氣不容分說。歲三聽了心裡一動。他很喜歡聽女人說這話時,語氣堅定、口齒清晰的聲音,讓他有一種眩暈的感覺。這是京都女人身上找不到的味道,這是江戶女人特有的熱情。雖說有點強迫的意思,卻讓對方很願意順從。
——〈阿雪〉pp.3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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